“好。”赵炎点了点头。
山里的两亩田地离河边不远, 且比田地高出一些, 开了沟渠引水过去很方便,不用再做竹管引水或是挑水去灌溉。
午后太阳没那么大,赵有德和赵炎扛着锄头进山去开沟渠引水。
家里没有多余的干草修草棚,青木儿和玲儿湛儿去荒地割干草。
经过一个冬季的摧残,荒地上的枯草还没完全恢复过来,干草不缺,拿刀去割就能割一大把回来。
青木儿弯腰攥住一把干草,镰刀割好几下才把这一把干草割断, 幸好之前他割过几次,有了经验,就算割快点也不怕割伤手脚。
那镰刀带弯钩,若是一不小心钩着腿,瞬间能划拉出一道大口子。
他顺着干草丛一路割过去,割了一把转头堆在后头,干草丛的飞虫灰尘多,没一会儿脸上就沾满了草屑,脸上发痒抬起手臂胡乱擦了擦。
小花在一旁撒欢,刚擦干净的脸,被小花一通乱钻,扬起的草屑又飞回身上。
“小花,别钻太深。”一张口吃了一嘴草屑,青木儿偏头呸了几声:“去另一头玩。”
小花扑向干草丛,兴奋地打了个滚,往另一旁跑去。
青木儿看了看小花,见它没跑远就没管,弯腰继续割干草。
这样的累活儿他做得少,没一会儿腰就发酸,拿镰刀的小臂也有些抖,他直起身甩了一下手臂,蹲下身去割。
玲儿湛儿从另一头割,俩孩子不叫苦不叫累,只顾着埋头苦干,脚边的干草越堆越高,直到堆高到腿根才停歇。
“玲儿湛儿,差不多了。”青木儿回头说:“仔细别踢到草梗。”
“好。”赵玲儿和赵湛儿抱起地上的干草,小心翼翼地往木推车走去。
这只是割了一小片的干草,若是到了割稻子的时候,只怕是更累人。
青木儿擦了把额上的汗,想着累是累了,但一想到稻子丰收,心里很是踏实。
干草搬回家就铺在院子里晒着,搭草棚这事儿青木儿不懂,得等赵炎和赵有德回来弄。
他舀水洗了一下脸和手,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裳,草屑沾在衣裳上,抖一下都是飞起的草屑,还有些顽强扎进衣裳里的,得用力拍打才能拍下来,他抽了条布巾给玲儿,让玲儿帮他打灰。
打完了草屑,青木儿拿了把铁铲去后院,家里鸡鸭多起来,才半日就堆了不少的腌臜物,这些腌臜物是上好的肥料,堆得越多,说明这一户家中富足。
若是一家子瘦骨嶙峋,饭都吃不饱,又怎会留出这么多好肥料呢?
临近傍晚,周竹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手边提着大竹篮,里头放了三株小树苗。
小树苗顶上只有两三片小嫩叶儿,根茎细小,瞧不出是什么苗。
青木儿接过大竹篮,小心放在地上,好奇问道:“阿爹,这是什么苗?”
“柿子树苗。”周竹笑道:“年前,你不是说要在家里种柿子树?我去子梅家换了三株回来,这已经长成苗了,找块地儿种下去就成了。”
青木儿愣了愣,他没想到年前随口说的一句话,便让阿爹记在心里,且真的换了小苗回来种,他自己都把这事儿给忘了。
他心里又是欣喜又是激动,一颗心盛满了,连话都不知该怎么说。
周竹笑着看他:“快去拿锄头,挖个小坑种上。”
“哎!”青木儿眉眼弯弯,叫上玲儿湛儿一起去挖坑。
小院里已经有了桂花树,院外的篱笆旁种了小野花,柿子树就得种在外面。
青木儿在小野花前面找了三处地儿,一锄头下去,只挖起来一点点土,连着挖了好几下,才有点小坑的意思。
“在忙什么?”赵炎和赵有德从山里回来,见家里三只小的蹲在地上拿锄头刨坑,很是好奇。
青木儿偏头看过去,一眼便看到赵炎带泥水的裤腿,他弯了弯眼眸,笑道:“种树。”
“种什么树?”赵炎走过去,只看到三片叶子的小苗,树还小,认不出这是什么树。
“柿子树!”赵玲儿说:“哥夫郎说柿子树结了柿子,红彤彤的很好看!”
“现下种,得三五年才有柿子呢。”赵有德笑道。
“好久啊爹爹。”赵湛儿说。
赵有德摸了摸赵湛儿的脑袋,说:“好树不怕晚,长结实了,柿子才大个。”
若是用枝条种就能快一些结果,而周竹拿回的三根柿子树苗是用种子育种出来的,就得三五年才能长大结果。
无论多久,只要种下就有盼头,只需三年,就能结果。
“我来挖,你们站远些。”赵炎拿下肩上的锄头,用力一个锄头,再一撬起,挖出的坑正好够种树苗。
青木儿把小树苗放进去,用小锄头把土填回去,双手压实松土,最后再浇上水,这一株小树苗就在小院外顽强地生长。
青木儿想象这三棵柿子树在三年后,树上结满了红彤彤的柿子,果实丰收,个个饱满娇艳。
这么一想,心中像是攒满了阳光,他拨了拨叶片:“阿炎,你说这三株会长多少个柿子?”
“两个箩筐?”赵炎也不确定,他想起小时候在别家院子看到的红柿子,说:“兴许不止,串上麻绳挂在屋檐下,就不止两个箩筐。”
“两个箩筐也很多了。”青木儿拍了拍手,笑意盎然。
夜间微雨,柿子树苗顺着泥土的间隙,肆意生长扎根,小叶儿在微雨中摇摆呈露,期盼着来日长成大树展叶结果。
赵炎搂着小夫郎的腰身,细细抚摸小夫郎平滑的小肚子,随着他身|下的耸动,深埋于小夫郎身子里的粗树隔着柔软的肚皮,一下下顶|撞在他的粗糙厚实掌心上。
青木儿脑袋后仰,汗淋淋的躺在那汉子身上,耳旁的粗喘彷佛自带热气,把白皙的耳朵烫得粉红。
自从上回找林云桦看了避子药,夜里的事儿就变得频繁很多。
以前三五日来一回,偶尔兴起最多连着两日,然而现在两日三日,日日都有,白日歇个晌,都要挨着亲。
青木儿喜欢和赵炎亲近,这种黏连在一块儿的感觉让他觉得身心满足,心里欢喜,不免有些放纵,纵着那汉子胡来。
幸好赵炎不昏头,放纵了几日,见小夫郎身上的痕迹一块叠一块,颈间衣领差点遮不住,就打消了念头,抱着小夫郎黏黏糊糊地亲,过足了瘾才抱着入睡。
日子平淡充实,秧田里的稻苗长高,屋子里拆完的簪花也重新缝制。
田雨每日午后都会过来和青木儿一起做簪花,五百朵簪花得花半个月的时间去重新缝制,这期间秧田的稻苗只用赵有德时不时去溜达看看,周竹闲下来的时候,也一起缝起了簪花。
五百朵簪花全部缝好,最后只剩四百九十朵。
簪花小作坊给的通草和染布都没有裁剪过,要做什么花,裁什么样的花瓣,得青木儿自己来,不像卖回来的簪花,原本就有了花型,只需要拆了重新做。
对于剪这么细小的花瓣,家里的剪子还是太大了,剪错剪歪都是常有的事,常常剪一个下午,能用的花瓣,也才拼出两朵花。
虽说青木儿心里不着急,可这速度实在慢,渐渐地,开始有些焦躁。
他吃了晚饭洗了澡,在房里等着赵炎洗澡回房时,眼睛时不时瞟到一旁的竹篮上,他答应过赵炎不熬心血,不累坏身子。
可他手痒,总想剪点什么。
他偷偷拉开门缝,赵炎还在院子里兑水,洗澡没那么快,趁着这个时间,他还能多剪几瓣。
烛光不甚明亮,他把蜡烛摆近些,垂着头剪花瓣。
兴许是夜里安静,连带着心也静了,剪花瓣的速度比白日还要快,也更加专注。
他吸了吸鼻子,怎的闻到一股焦味?手上的花瓣就要成形,他没管那焦味从何而来,专注地干着手里的活儿。
赵炎一进来,刚想说话,忽地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攥住小夫郎的头发。
青木儿没有防备,吓得惊慌起身,手里剪子一戳,差点划破手指。
“怎、怎的了?”青木儿惊魂未定。
赵炎脸色很不好,眉头皱得死紧:“蜡烛摆这样近,头发烧着了。”
青木儿连忙把赵炎的手拉下来,只见赵炎掌心微红,周围还有烧焦的发丝,顿时懵了。
他心疼地吹了吹,慌道:“可疼啊?我去拿药,你别碰手。”说完刚想去木柜里拿药,被赵炎拉住了。
“你先坐着。”赵炎黑着脸,他进来便看到了小夫郎的发丝滋滋冒黑烟儿,而小夫郎的眼里只有手里的花瓣,丝毫没在意。
若是他晚了一步,只怕是整个脑袋都要着火。
青木儿自知理亏,没敢多说话,他担心赵炎掌心烧红会起泡,想着给他拿药擦,但是赵炎怎么都不松手让他去。
“我去拿药,你先擦手,我不做这个了。”
“坐下。”赵炎说。
第87章 乖乖
青木儿乖乖坐下了。
赵炎默不作声地捡起地上的剪子放进竹篮里, 把竹篮挂回墙上,再转身去木柜拿药。
一来一回,心里的火气散了不少。
他拿着药瓶坐回椅子上, 刚要掰开木塞, 青木儿便拿了过去。
“我来吧。”青木儿小声说, 他抬眼看向赵炎, 赵炎没吭声, 他拿过药瓶掰开木塞,拉过赵炎的手, 仔细上药。
赵炎一双手茧子多, 那么烫的火压上去,掌心仅是红了, 没有长泡。
但红了也是疼的。
青木儿小心抹药, 握着赵炎的手细细地吹,吹着吹着,自己先红了眼眶。
他都觉得这般心疼了, 赵炎见着他脑袋着火, 得多着急啊。
“我再不会晚上剪花瓣了……”青木儿闷声道:“多着急都不剪了。”
赵炎看他眼眶红, 胸口的火气不上不下, 冷硬的心蓦地先软了,他心下一叹,冷然道:“熬心血,还烧头发,木儿,若是我没瞧见,你是不是要瞒着我做这些?”
“……嗯。”青木儿被赵炎当场抓包,想瞒都瞒不住:“我知道错了。”
他抿着唇, 小心翼翼地看着赵炎,一双桃花眼,可怜兮兮的。
赵炎心软了,脸色还沉着,一张黑脸无动于衷,摆好了要训斥的架势,可说出口的话却没什么威慑力。
被小夫郎那双含情含泪的眸子注视着,再大的火气都消散地无影无踪。
他冷着脸,沉声道:“你光说知道错了,可下回保不齐还会阳奉阴违,这簪花——”
一句话没说完,小夫郎扎进了他怀里。
青木儿抱着人摇了两下,软声道:“真的不会了,再不会有下回,阿炎,我保证。”
赵炎绷着脸,狠狠心想把人推开——却没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