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油杰没有搭话,只是低头注视着手中的咒灵球。那颗咒灵球在指腹间轻轻揉捏滚动,细长的紫色眸子中翻滚着不明的情绪。

    过了片刻,他突然出声问道。

    “你们有看到其他人吗?”

    “什么?”

    “其他,进入这片山后失踪的普通人,包括辅导监督之前提到的两位咒术师。”

    没有人回答。

    毕竟答案再明显不过。

    ——所有失踪的人都已经被这只咒灵吃掉了。

    恐惧于过去的残忍,也恐惧于过去的美好。

    没有人知道,他们在这只咒灵面前看见了什么人,又看见了怎样的过去。或许是糟糕的经历,或许是甜美的梦境。

    但无一例外,他们都被困在了记忆的地狱之中。

    一之濑悠马垂着眼睛,平静地说道,

    “现在已经解决掉它,这附近的居民也会安全了。”

    “也是。”

    “不吃掉它吗?”

    夏油杰手指一顿,没有回答。但他还是闭上眼睛,捻起那枚咒力凝结成的咒灵球,机械性地塞入嘴巴。

    即便他刻意不让舌尖碰到咒灵球,但嘴巴里依然弥漫着那令人作呕的味道,像是放了好几日,已经馊掉的西红柿浓汤,艰难地吞咽下食道,一股酸味便涌了上来。

    除了自己以外,大概没有人知道吞咽下咒灵是种什么感觉。不仅是令人作呕的味道,咒灵球之中裹挟的恶意,以及各种负面情绪,都如同潮水一般袭来,拍打着自己的理智。

    夏油杰微微弓起后背,捂住自己的嘴巴,额间渗透出细密的冷汗,脸色变得苍白。

    ——「咒灵·佴朦」

    “喂,杰,你还好吗?”

    一之濑悠马看了看夏油杰失去血色的嘴唇,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小声问道。

    今天的杰似乎比之前吞吃咒灵来得都要难受。

    “嗯……没事,今天只是稍微有些疲惫。”

    “需要我帮你吗?”

    一之濑悠马有些于心不忍。毕竟自从升入高专之后,除非是连续出任务带来的劳累外,很少见到夏油杰露出这么一副疲惫不堪的表情。

    「除灵」是作为神社职员自带的技能,用于驱邪除魔,去除邪念,恢复神志清明。

    ……怎么感觉像是系统[强制冷静]。

    一之濑悠马在心里思考着。

    “嗯,那就麻烦你了。”

    夏油杰并没有拒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垂着眼看向一之濑悠马。

    结果两个人只是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空气安静了一秒。

    “你这家伙……稍微给我低下点腰啊混蛋!”

    一之濑悠马的表情扭曲了一瞬,磨了磨牙,看上去像是要咬人。

    “噗。”

    一旁的五条悟没忍住,不,应该说他根本就没有忍过,直接笑出了声。

    一之濑悠马再次感觉自己的身高被这两个一米八几的肌肉猩猩嘲讽了。

    “啊啊真是的,再这样我不就管你了!”

    他几乎是自暴自弃地,气红着脸朝向夏油杰说道。

    夏油杰见他跳脚的样子,也忍不住轻笑出声,刚刚的疲惫稍稍退去。

    但他比五条悟含蓄些,只是眉眼弯了弯,紫红色的眸子中带上了淡淡的笑容。

    他微微俯下身体,凑近了一之濑悠马。

    “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

    一之濑悠马撇了撇嘴,深呼吸一口气后,凑近了夏油杰。

    扎着丸子头的高挑少年微微垂下眼睛,安静地注视着对方。

    一之濑悠马抬起手,轻轻捧住夏油杰的脸颊,指尖偶尔触碰到对方耳垂上那枚硕大的耳饰,本该冰冷的耳饰却带着对方身上淡淡的体温。

    他闭上眼睛,将自己的额头贴上对方的额头,感受着两股原本不一样的体温互相交换,逐渐一致;心神逐渐安宁沉稳下来,仔细倾听夏油杰的呼吸声,将自己的呼吸也调频到同调。

    全神贯注地将自己投入其中,周围似乎安静了下来。

    黑发少年捧着微微弯下腰的友人,清亮平静的声音,认真专注。

    他低声念道,

    “「太上台星,应变五停,诚惶诚恐,奉请诸神加护慈悲……」”

    淡淡的白光从一之濑悠马的身上涌现,柔软的黑色发丝也随之漂浮,上下飞舞。

    五条悟眼睛微微睁大,苍蓝色的「六眼」之中,似乎有一道光流转。

    这股力量是什么呢?不完全是咒力,混杂着其他不知名的力量,而显得不那么纯粹。

    「六眼」居然分辨不出来。

    五条悟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似乎实在确认自己的认知是否正确。

    目光逐渐从身体转移到黑发少年的脸上。

    少年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仿佛除此之外其他的一切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那股疏远的冷淡感,让人不禁联想到远坐神台,没有感情的神灵大人。

    一之濑悠马紧闭着眼睛,所以根本没有看见抵在额头前的夏油杰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那双细长深邃的深紫色丹凤眼,如同无底深渊,让人看不透,读不懂他的心思。

    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紧闭着眼睛的友人,似乎是想要把对方的脸死死地刻在脑海中。

    越是平静,越是让人感受到一股令人胆颤的偏执感。